鸡山,风从海上来(作者:方贵川)

2022-07-11 14:32:10 
作者: 

客轮簇新、宽敞,整洁得像宾馆里的会议厅,在栈头与鸡山间破浪向前,沉稳如内河游轮。

记忆中的我曾多次到过鸡山,最早的一次是差不多半个世纪前。当时,上完高中在家务农的我,为了积肥,被村里指派到鸡山购买剥皮鱼(另称“橡皮鱼”)。

那年头,虽然大家都还很穷,但不知为什么,堆积如山的鸡山剥皮鱼却很少有人欢喜。这样,不值钱的剥皮鱼,就被我们几万斤地买回,分给了各个生产小队。然后,被社员们用稻草灰盖着,酿在大粪坑里,经发酵腐烂后用于晚稻追肥。

记得那一年的金秋十月,“喜看稻菽千重浪”——老家全村的晚稻获得了空前高产,也记得那时的鸡山岛就像是一艘航行在海上的大船,岛上鱼多、人多,一派兴旺,只是房多路网密,拥挤得紧。

从鸡山回来后,我曾有过奇想:如果能把渔帆点点、渔货满仓的鸡山渔村搬移到田园广阔、土地贫瘠的老家沙门,或者把农村老家大手一挥地移上鸡山岛,那么,大伙儿岂不都住进了这天底下第一等的“鱼米之乡”?也许是我的想法契合了别人的想法,于是,许多不能“移山填海”的邻居大姑娘,便前赴后继地嫁往鸡山——她们用青春的彩笔勾画自己的人生规划。

时光如水匆匆流。第二次到鸡山的时候,正逢玉环经济开发区“鸡山移民小区”陆续搬迁的日子。那是一个多好的移民小区哦,碧绿的草地、宽敞通达的路网以及配套的活动健身设施,无数幢十几层高的地标式楼宇……我曾经好多次地在该小区的大门口走过路过瞻望过——听说,鸡山岛的老百姓将陆续乔迁来此定居,我在心底里为他们祝福!

这次鸡山之行给我的印象是:岛上的行人明显少了,海腥味明显淡了,拥挤逼仄的巷道也明显空旷多了,还有一个更为明显的是,我遇见了明显多的南腔北调外地人,好像是这些外地人候补成了鸡山岛上的原住民。后经打听得知,由于近海资源日渐枯竭,岛上居民纷纷洗脚上岸转产转业了,因此,吸纳了好多外地民工上岛随船,当起了季节性渔民。

只有那山坡上的民房,仍一如既往地密密麻麻着,倔强而落寞,像极了年老色衰的弃妇。人在曾经拥挤的坡坎巷道间走过,似乎听得见一阵阵叹息声从空房子里传出来。是啊,房子是需要人气滋养的,人一走,房子就会像无人伺候的花朵,迅速地走向枯萎。

彼时,就连南山顶上的那所刚刚拔地而起的鸡山小学,也才招收到了寥寥几十名学生。迅速淡去的鱼腥味和岛上人气,让这座曾经因渔业高产而享誉远近的海岛渔乡,进入了“人走楼空”的人口“空窗期”。

如此情景,成了我二上鸡山岛时的另一番沉重。

出人意料的是,近些年,我又陆续地听说了一些关于鸡山蝶变的消息。于是,慢慢地,便有了再上鸡山岛的心动……

二百来米的长堤,在鸡山岛凝望玉环岛、楚门半岛的西北方向,卧成长龙,有欲啼欲飞、活力四射的金鸡雕塑在龙头入海处,扑腾展翅。

客轮在长堤内侧靠埠,系缆,上岸。

风细细的,波光粼粼,极目港湾深处,像镶着一面镜子,与堤外的风摧浪涌形若两爿天地。有人感叹,在这风平浪静的港湾里,就是放上一只碗,也能当船开。

走走停停的我,仰望高耸的金鸡雕塑,算是彻底地改写了以前滞留在脑海里的“去鸡山,隔江过海乘船难”的陈年皇历——不禁回放起了刚才横渡船遇横浪时的颠簸。心想,在今天这样的天气里,要是搭乘前些年的小渡船,头晕呕吐“吊黄鱼”的乘客,一定不在少数。

鸡山人把长堤伸向了大海的纵深处,让长堤与绵延的鸡山岛海岸线,形成了一个大口子夹角,然后,又充分地利用夹角间的广阔腹地为岛所用,成就了一方渔船锚泊的宁静港湾。这不,时下正逢休渔时节,鸡山乡的近百艘油漆一新的渔船在港湾内泊成了一幅幅桨声灯影、渔舟唱晚的“海上人家”风情图。

鸡山人还把码头的功能和海洋文化长廊的使命,一并交予了长堤去完成。他们把长堤做成了宽阔的水渠模样:两边是高可及腰,可挡风、可御浪的坚固挡壁,挡壁上蓝天大海的背景下有螃蟹横行、鱼虾游弋……远处,“东海鱼仓”题字光芒夺目,人在水渠似的长堤上穿梭,就像是在“海阔凭鱼跃”的海洋世界里遨游。

“导游”小章身兼数职,热情开朗,文友们称赞她的能干。小章的解释是鸡山乡地方小,干部配置也少,所以常常是一个人兼着好多个角色。说话时,小章微微地笑了一下,诙谐而低调,一如她的语气。

鸡山乡是一个海岛乡,全乡包括洋屿、披山、大鹿等52座岛屿、岛礁,陆地面积8.81平方公里,海洋面积达1000多平方公里,有在册人口2600多户、7000多人。乡政府所在地的鸡山岛是一座小岛,面积才1.68平方公里,过去海路好的时候,岛上人丁兴旺,最多时有人口5000余众,如今常住人口仅只千人左右,分布在南山、北山、后岙、大小火叉等村落。小章的介绍像一幅素描,寥寥数笔简洁明快,让我对鸡山乡和鸡山岛的基本样貌了然于胸。

披山 陈灵恩 (1)

边走边说间,小章还告诉我:鸡山岛贴近远近闻名的“披山渔场”,清嘉庆年间(1800)的某一天,一些来此捕鱼的福建长乐渔民,看上了这座无人居住的小岛,于是就陆续上岛过起了定居的生活。俗话说,“日久他乡是故乡”,后来,这些定居岛上的渔民,就成了鸡山的开山始祖。小章的叙述,融乡情、岛史于一体,话语间充满了对鸡山先民的由衷敬仰,也像电光石火,刹那间点燃了我对鸡山先祖的敬仰之情……是啊,大海漂泊、孤岛谋生,得需要多少劈波斩浪的勇气、得付出多少开疆拓土的辛劳?鸡山开山至今,220多年光阴如箭,一代又一代的海岛儿女,硬是把一座孤悬海上的荒岛,做成了千家灯火、兴旺岛乡——这何尝不是始祖们所憧憬和期许的!

“乐宾路”是一条背山面海的水泥大道,与一条七八米宽的“半边街”一起,绕着弧形的海湾边沿逶迤南去。我说,记忆里,这是一片潮涨潮落的沙滩。小章说,2017年以来,随着围港工程的实施,螺蛳壳里做道场的鸡山人,在海滨山隈间竖起了一溜五六层高的海景房,于是便有了这条面朝大海的半边街。

海景房,半边街,哦,多诗情画意的一条特色街道啊!鸡山人把对大海的情怀画在了自家房子的立面上,挂上了房顶处,人们努力地让半边街上的海景房游弋着虾兵蟹将,飞扬着海洋气息。看着眼前的街道和房子,看着这满眼的玲珑别致、海色缤纷,在半边街上游走的一众文友,仿佛都成了诗中音符、画中人物。

细看半边街,像一篇文章的两个部分,前半部分被一字排开的风味酒店和海鲜大排档占去了几乎一半多。沸沸啦啦的菜品烧炒声、的的笃笃的鱼面加工声和噼噼啪啪的刀砧碰撞声,奏成了“玩在大鹿岛、吃在鸡山岛”的烟火交响曲,直使人闻香垂涎、一步三回头。半边街的后半部分则店铺林立,柜台上、橱窗里的带鱼、鲳鱼、剥皮鱼,以及鳗鱼、黄鱼、墨鱼等各色海产品干货和湿漉漉的牡蛎、雀嘴(另称“蓬壶”)、观音手、辣螺等贝壳类岩头货一起,摆成了一条品类齐全的“海鲜街”。

“尝尝吧,原板的虾米,喷松的蒸鱼干,透鲜的鱿鱼片哦!”。摊主人将笑脸裹着的鱼干送到了文友们的鼻子底下。

“好香好鲜的虾米、干鱼片啊!”大家啧啧称赞:“中国虾米之乡”名不虚传,海龙王果然不会断宝,即使是在休渔的季节里,鸡山岛上依然渔货飘香,喷香了一条街。于是乎,一阵又一阵欢声笑语闹腾了半座鸡山岛。

大家议论,休渔期间尚且如此,要是换个丰收时节上鸡山,这渔船进港,商贾云集的半边街,该是何等鲜香、何等气象?

休渔季里的鸡山也是忙碌的,许多人在街道的空旷处席地而坐修补渔网,手上的梭子像燕子般上下翻飞;许多人坐在凳子或椅子上,面朝大海,与海风海浪一起弹奏那一首首用心谱写的《织网曲》。在补网人的心中——闲时不补网,丰收无希望——长长的休渔节就是渔民兄弟与水族鱼类们的共同节日,更是补网人争分夺秒的劳动节日。

休渔季里的鸡山更是休闲的,一拨人围坐一起优哉游哉地谈天说地,他们的话题信马由缰海阔天空;也有抱着小孩的男人女人,往人堆里凑着热闹;几张摆在一起的牌桌上,有人在抽烟喝茶玩着纸牌。他们在这座离海最近的仿古文化长廊里,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有奔头。

文化是窖藏在岁月深处的一坛陈酿,渔民们爱喝酒,更爱喝这坛文化陈酿。多少年来,以海为家的鸡山人的字典里写满了对龙王、妈祖和历史上一些忠义人物的无比敬仰,早就修建了“龙王庙”“妈祖庙”和“武圣庙”。现在,有了太多悠闲时光的鸡山人,扎根于海洋文化沃土,致力于继承和培植海岛文化资源,他们将福建老祖宗遗存的“打八将”文化揉进了妈祖元素,定于每年的古历正月初八至十二,如期举办人数越游越多、以致高潮迭起的“打八将”狂欢活动。

有人感慨,“鸡山岛一年中最为热闹的是春节、元宵节;乡亲们回岛最多的一天是清明节。”是啊,打八将祈求的是风调雨顺、喜乐平安;清明节裹满了亲情和乡情,是鸡山儿女的魂灵所系,根脉所在。这情形,正如著名作家柯灵在《乡土情结》一文中说过的那样:童年的烙印,像春蚕做茧,紧紧地包着自己,又像文身的花,一辈子附在身上。我说,这包着自己、附在身上的烙印就像放飞的纸鸢,哪怕身在云端,也始终心系大地母亲!

  

抬头可见的北山村,是鸡山乡政府所在地,人口最为稠密。

坐东朝西的岛上民居,竹帘晒鲞般斜卧在一面海拔80多米高的山坡上。小章说,海岛风大,为台风多发地区,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前的民居建筑,多垒石为墙、上覆青瓦,九十年代后以砖混结构为主,其优点是就地取材,以抗风能力较强取胜,是海岛居民向海而生的智慧选择。

巷道是登岛的长梯,台阶由石板铺成,从高耸处垂下,曲折又悠长。密如蛛网的小径,宽的才一二米,狭窄处仅容得一个人通过,肆意纵横,是巷道通向每家每户的毛细血管。文友叶长林曾在鸡山工作过,我拜读过他写岛上巷道小径的一段文字:对于熟悉路况的人来说,无论从哪条路口出发,即使闭上眼睛也能顺利抵达自家的门口,而于外人来说,则犹入迷宫。记得一位鸡山的朋友给我说过一件有趣的事:早年间,一个外地人来岛上干了坏事,撤退时,走了半夜,就是转不出这座迷宫,第二天一早还是被村民们抓了个正着。朋友说,鸡山民风淳朴,社会治安一直很好,应当与它的孤悬海上,路况复杂不无关系。对于这样的说法,在巷道间分不清南北东西的文友们深以为然。

“冬钓带鱼春捕鲳”的鸡山先祖,自选中了这座“一岛横陈鸡冠红”的小岛定居以来,常年累月地在风浪里讨生活,他们经受了太多的“三寸板内是娘房,三寸板外见阎王”的无奈和无常,而留守家中的女眷们最见不得的是“南风转北风,心肝曳曳动”的风云变幻……搏风击浪的豪迈和提心吊胆的酸楚,从来就是闯海人用生命和汗水酿成的一坛老酒,喝着它,一代又一代鸡山人踏歌而行、向海而生。

2鸡山岛概貌

脚下的一条条石道小径上,走过的一定有喜庆的唢呐,也不乏哀怨愁肠,这里见证了太多的世相百态,以及,太多的荣辱浮沉。最难忘,1953年5月国民党败退鸡山时掳走了岛上居民,致使无数家庭支离破碎。谁说,如烟往事,都随雨打风吹去?我说,鸡山岛历史的册页里就从来没有留下过空白,相反,一桩桩、一件件,全都忠实地记录在了这窄窄巷道的台阶石缝间,同时被记录的,一定还会有喷薄的朝日、明媚的月色和鸡山先辈们的绮丽梦想!此时,我似乎看到了岛乡渔民一次次夺取渔业生产大丰收时,飘扬在胸前的获奖绶带,看到了民兵兄弟们生擒台湾飞行员后,获得毛主席、周总理接见时,挂在脸上的满心欣喜和无上荣光。

层层叠叠、密不透风的鸡山民居,就像这渔村老墙上的爬山虎一样,把生长的触角从海角处,在夹缝间,向山崖上见缝插针,拥挤成一座“海上布达拉宫”。没有到过布达拉宫的我,光从直觉上比较,很容易联想到浅海滩涂上密密麻麻的沙蟹洞和密密麻麻的蜂巢。这时,大家都在感慨着这样一个话题:高峰时期的鸡山人口密度和土地利用率之高,真是我们这些“里山人”所无法想象的。鸡山人习惯把内陆地区兄弟乡镇的人们称之为里山人,文友们也随乡入俗地引用了这样的称呼。

今天的鸡山,依然是“山路十八弯”,但清清爽爽一尘不染,就像刚刚洗刷过的一样。一路向上,除了时不时与游客迎面相逢外,很少有土著居民的身影,这样,原本逼仄的巷道好像空前地宽阔了起来,文友们施施然边走边看,见有长势良好的花花草草隔三差五地从渔民家的门扉间、窗户里送出艳丽,同时送出的还有来自麻将桌上的稀里哗啦声,这样的色彩和声音,给脚下这条有点幽寂的巷道注入了精致品质、烟火浮华和安和恬淡。至此,我终于懂得了为什么陆陆续续地有人返回岛上翻新旧居、重建老宅的良苦用心——从一家一户看,这是根脉所系,是心灵皈依,是游子思归。从大处远处看,这是一份流淌在血脉里的民族情感,是一份爱家爱国的家国情怀,就像远航的舟楫响应港湾的呼唤一样,不容抗拒也无法抗拒!

从山脚仰望,可见屋上叠屋,房后架房,呈现的是一片“层楼鳞次穿云顶”的岛乡风貌;在山腰间攀爬,领略的是窗户对着门口,前门连着后门,挨挨挤挤密不通风的渔乡风情;而当我越过了一条野草纷披的壕坎时,“当年鏖战急,弹洞前村壁”的一幕赫然拉开:人民解放军的号角摧枯拉朽,解放沿海岛屿的炮火染红了海天一角……

登上海拔88.8米的鸡公山最高峰,极目四周,见身旁灯塔耀眼,脚下大海浪高。我想,鸡山岛不就是东海洋面上的一艘劈波斩浪的航母,成群结队的披山岛、洋屿岛、大鹿岛、洞镜岛等众多岛屿,不就是紧随航母,巡航在祖国万里海疆的一艘艘护卫舰?

  

鸡山岛真的很小,不消二三个小时就可以转上一圈,但鸡山岛玲珑别致,像一盘美味佳肴,得细嚼慢咽才好。

小章带着我们,坐上观光车,在竖着旗杆,游着“鱼灯”的环岛路上拐过“休楫成行”的港湾,穿过有烽燧模样的“观海台”,翻过“岛形狭长,冈峦起伏”山岭土坡,穿梭在茂盛的黑松林、木麻黄防护林间,浩荡春风在防风林的缝隙里钻过,打着唿哨,满山流淌,甜丝丝直扑胸怀,这是来自天庭拂过东海的风,这是粘着太阳芬芳海水鲜香一任天然无需净化的风,我大口、大口地吞吐着,贪婪地吮吸着这拌了蜜的负氧离子。

丰收季鸡山海鲜干货

蓝天白云下的鸡山岛,山光海色玲珑婉约,阳光、海浪、沙滩、礁石和插满了鸡冠般鲜红小旗的100多艘各类渔船,塑造了“国家级生态乡”的自然长相,那些自然长相以及花草虫鱼与岛上人家朝夕相处,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,它们像是沾亲带故、相互照应勤于走动的亲朋好友一家人。

“初三潮、十八水”,大水潮的海水退得很浅,是捡贝拾螺的好时节。无数个男男女女,成双结对地在海滩的礁石上摇来晃去,酷似演员在舞台上练着芭蕾,被不远处的长枪短炮们,勤奋地按下了许多人和自然和谐相处的浪漫镜头。好风景让我偷窥般入迷,但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人在更远的地方等着看我?

“鸡山岛四面临海,寒湿重,所以,北山、南山,火叉等村的背风向阳处,便成了鸡山民居的聚集地。”观光车在奔跑,小章不时地给我们介绍着岛上的景点,既是调节气氛,也为了介绍鸡山。小章的话,让我记起了这里原来是一片绵延的番薯地,是番薯地隔出了村与村之间的空间距离,从而也把火叉村隔成了“岛上乡野”。现在,鸡山乡把这片番薯地做成了一座辽阔的草坪,风在草坪上拂过的样子调皮而温情。

有眼光独到者,不失时机地在草坪的高岗上搭建了无数个“知野之也”帐篷酒店,于是,绿油油的草坪上就齐刷刷地长出了一座座洁白的蒙古包,蒙古包似羊群撒欢、像白云朵朵,浪漫成了本土诗人史洁舲笔下的人文胜景:

“一群人在帐篷外三三两两席地而坐/像极了草原上随处散落的羊群/随处一撒欢/就是一支牧羊曲/ 它怀揣几百年的秘密/用孤独缝补孤独/白日野蛮生长/暗夜仰望星空。”

草坪蜿蜒处,是一大块金鸡菊的领地,但见橘黄色的金鸡菊迎风起舞,起劲地开放成一地云霞。我曾暗暗地猜想,在地处东海波涛中的鸡山岛,引种来自新疆天山深处的金鸡菊,是千里姻缘一线牵,还是随缘而为、率性为之?后又想,花事人情,同归一理,就像文章高手,选材和命题讲究的是般配和契合!

细看这浓艳的花丛间,竟然不见了蜂儿蝶儿们的踪影,岂不忒辜负了这满眼春光……莫非,在这水天相隔的鸡山岛,连蜂蝶儿也难以飞渡,还是风蝶儿们嫌弃这鸡山岛地盘太小,花期不长!?

脚踏在距离玉环主城区水陆兼程约14公里的鸡山草坪花丛间,看悠悠白云飞过头顶,听苍茫大海晴雪喷雷惊涛拍岸,一股远离尘嚣、置身蓬岛仙子国的旷达之情漫过心头,“登平冈以舒啸,揽东海而赋诗”,此时,化用陶渊明归去来兮辞的句子,得其所哉。极目处,东临日本、南接台海,我的思绪被曼舞的鸥鸟衔向了一衣带水的苍茫远方。

一颗朴树,竖起了一座村庄,挺立在南山村通往“火车村”的半道上,这可是一棵收藏了180个春的老朴树呀!树的主人应当是一位开发鸡山岛的迟到者,但他无疑又是一位有心人,他不忘在自己的家门口,种起了一棵沾满故乡泥土的“思乡树”,也种下了绿叶对根的思念!

抚摸朴树身上的那片碗口大的疤痕时,我仿佛摸到了时光深处,不由心头一颤。

时代的东风跨海而来,幸运之光又一次照进了鸡山岛乡!世世代代耕海牧渔、向海而生的渔民兄弟,先是加入了海岛移民行列,现又搭上了海岛赋能、文旅共富的特别快车。

而今,鸡山乡政府充分利用海岛资源,擘画发展蓝图,朝着“全方位建好浙东南海岛旅游目的地、全力打造共同富裕海岛样板”目标迈开大步,在创建国家级海洋公园中争得了先机,他们先是大手笔改善交通条件,使大路朝天,绿道绕岛成为现实。接着,又投入巨资,做足了化腐朽为神奇,接短腿成长腿的共富文章,让小渔村凤凰涅槃,走出了新天地,走向了大舞台。

火车村的一位老人家笑着告诉我,他和老伴上几天去了城里的儿子家,原来是打算多住几天的,但禁不住那里的熙攘喧嚣,第二天就回到了鸡山。

“还是鸡山好啊,冬暖夏凉不用空调,清清爽爽没有蚊虫……”

他的老伴慌忙插话:“现在,杭州、北京的客人都来鸡山岛旅游了,还用你说这些干什么?”

是的,一幅浩荡风从海上来的鸡山长卷上,正游人如织。

方贵川/文 林楚炳/图

来源:今日玉环

热门评论
打开无限玉环查看更多评论
热门推荐
春深已初夏 2024-05-06 10:44:36.0
有故事的人-李天平 2024-04-30 10:00:56.0
散文名家苏沧桑最新力作《声音之茧》和你一起破茧成蝶 2024-04-28 11:13:24.0
缔结-李天平 曹 蕾 2024-04-22 09:47:29.0
我与读书 2024-04-17 14:28:20.0
没看够!下载个无限玉环呗!
无限玉环 有限时间 无限精彩 立即打开 ×